20081021

觸覺練習(1)


不知道你是否也一樣,最害怕用到“寂寞”這個詞。不是到事態無法挽回的地步,誰也不願意踫這個令人難堪的生物。可惜寂寞就是寂寞,真實存在並且無法替代。他是如此具體,例如一個喜愛滑雪的金髮瑞典人,雖然素未謀面,但你依然確定他存在于這個星球的某処。好幾次,我嘗試用孤單、孤獨、甚至孤寂將其替代,但最終作罷。就像你討厭海獅,但不能因爲厭惡便稱之為海豹那樣,當寂寞空穴來風又如此真實的出現在面前,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,小聲打個招呼。

“喂,好久不見” 他迷人的一笑。
“是啊。” 我眼神下意識躲閃去一旁,這樣的不期而遇讓我不知所措。
“什麽時候一起去瑞典滑雪?” 他問。我低著頭,揣摩著他的語氣中的真實性
“什麽時候都可以啊。” 最終我放棄了對所謂“真實性”的揣測,大部分人也都放棄了抵抗。
“我過一陣來找你。” 他邊說邊四處打量著,身體已轉向一旁。
“好。” 我不動聲色的說。心想,你不會的

談話結束。

如此輕慢的對白並沒有使我心生懊惱或者不悅。這是他的一貫作風。我假裝非常了解他那樣, 努力的對走廊上鏡子點點頭。順帶一提,寂寞是個輕浮摩登的15嵗少年,孤獨則是個暮景残光,多疑又怕冷的老人。他們是如此的不同,讓我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麽世人習慣把他們當作近義詞使用。
從那之後再也沒遇見寂寞,倒是時常會在夏天烈日的某個樹蔭下遇見孤獨。奇怪的是,和寂寞的對話總是非常短暫,兩三句便嘎然而止,和孤獨卻可以很坦然地談論很久很久。只是每當我嘗試向他打聽寂寞的時候,他便不自然的緘默起來。印象中只有一次,某日黃昏十分,在一棵矮矮的檸檬樹的樹蔭下,孤獨主動向我提起了寂寞。

他緩緩的說:“寂寞源自那些微弱的可能性,無處不在卻又接近于零的可能性。”

我雖不解其意,但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瞬間地動山搖的覺醒,讓人不甚抑鬱。回到家,感到未曾有過的疲憊。默默躺在床上,看那雙剛脫掉的黃色高跟鞋。鞋像兩只無精打采的動物,失去攻擊力,虛弱的蜷縮在房間的一角,逐漸模糊,融化,消失。也許早該發現的,瑞典太遠了,滑雪也像是個煞有其事的比喻。無論在現實或是隱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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